大货车附近三五成群的司机们在寒风中抱怨着，你一言我一语，伴随着嘴里吐出的烟圈，在无奈的等待着。
那些穿着水泥厂工作服的人，陆陆续续的走进厂里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，大货车司机们赶紧到销售部去，隔着开票窗口占卜他们的命运。”P.O32.5水泥450，P.O42.5水泥500。”销售部工作人员有些傲气地回答司机们。
“什么!”大货车朋友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。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，一会儿大家都呆了。
“上个星期我来，你们P.O32.5水泥不是才卖300么?”
“250一吨也卖过，不要说300了。”
“哪里有涨得得这样利害的!”
“现在是什么时候，你们不知道么?各处的水泥厂都停产了，过几天还要涨呢!”
刚才还不断抱怨装不到水泥的大货司机们，现在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涌动着一股怒火。
本来水泥行业产能过剩，前一年各处都在喊着水泥降价，水泥市场都是买家说了算，原本想着能每吨多挣个三五十块钱，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。
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，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课兆!
“还是不要拉的好，我们都回家吧!”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。
“嗤，”销售员美女冷笑着，“你们不拉，我们就饿死了么?大半个中国都在错峰停产，还有地方停窑停磨的。水泥协会，环保部门一文接一文的发，很多水泥厂已经断货关门了，我们库容大才能一直有货卖。啥时候来都能有水泥卖，那已经是遥远的事情了。”
“我们到其它水泥厂看看吧”，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，有人这么想。
但是，销售员又来了一个“嗤”，捋一捋那头秀发说道：“不要说到其它水泥厂，就是到全国各地去也一样。我们省水泥行业协会公议，这两天的价钱是P.O32.5水泥450，P.O42.5水泥500。”
“美女，能不能少一点?”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。
“少一点，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。我们这水泥厂也是拿本钱来开的，你们要知道，价格少一点，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，这样的傻事谁肯干?”
“这个价钱实在太高了，我们做梦也没想到水泥一夜之间竟然涨得这么厉害”
“美女，我们这些中间商可怜，你们行行好心，少赚一点吧。”
另一位销售部的美女听得厌烦，把嘴里正嗑下的瓜子壳扔到窗外，睁大了眼睛说：“你们嫌价钱高，不要买好了，是你们自己来的，并没有请你们来，只管多啰嗦做什么!我们有的是水泥，你们不来拉，自然有别的人来拉。你们看，厂门口外又有很多拉水泥的大货车停在那里了。”
一些货车司机又来到销售部开票窗口。
“听听看，今天什么价钱。”
“比昨天又涨了50块!”伴着一副听错话的神色。
“什么!”希望犹如肥皂泡，一会儿又迸裂了三四个。
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，但是水泥该拉还得拉;而且命里注定，无论你到哪个水泥厂。即使拿着现金，也不一定能拉上水泥。
在水泥价格高低的辩论之中，开票窗口开始热闹起来。
“天真的货车司机!”正在忙着开票的美女售货员，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。
一批水泥车司机无奈地离开了销售部窗口，另一批司机又从厂门口往这边走过来。同样地，在开票窗口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，赶走了一批批的水泥车司机。
水泥厂又开始热闹起来。
水泥车司机们咕噜着离开水泥厂的时候，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——这回又输了!输多少呢?他们不知道。总之，袋里的一叠钞票没有半张或者一角是自己的了。
司机们三个一群，五个一簇，拖着疲惫的身影，走向厂门口卖早餐的店里。
热腾腾的早餐吃到肚子里，话就多起来。相识的，不相识的，落得同一的命运，又在同一家早餐店里，你端起碗来说几句，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。中听的，喊声“对”，不中听，骂一顿，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。
“P.O32.5水泥都卖450块，真是碰见了鬼!”
“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!水泥价像卖白菜，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，你还不知道?”
一时大家沉默了。
“我们年年跑货车拉水泥，到底替谁累的?”一个人呷了一口面汤，幽幽地提出疑问。
另一个人指着水泥厂的金字招牌说： “近在眼前，就是替他们累的”。
“要是让我们自己定价钱，那就好了。凭良心说，300块钱一吨，我也不说什么了。”
“你这傻子，在那里做什么梦!你不听见么?他们水泥厂也是拿本钱来开的，不肯替我们白当差。”
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。早餐吃过了，水泥车司机们各自上了自己的车，离开了水泥厂。
第二天又有一批水泥货车来到这里停泊。水泥厂销售部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。这种故事也正在全国各处表演着，对于今年的水泥行情来讲，涨价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事。
(作者：杨继林)